新纪元1599年12月30日。
下午，比尔·柯蒂兹坐在药店的柜台，单手摆弄着昨天魔女送来的一小瓶「生命药水」。
明明可以靠这玩意儿赚一大笔钱，那魔女居然坚持只卖1枚银币，而且还以极低的价格提供原材料和运输车队，真不知道怎么想的。
难道是为了打压前几天到处在传的假冒药水？
但要这么说的话，她都能屠龙了，应该也不缺那点钱吧？毕竟一头龙全给卖了少说也能赚几千枚金币。
有钱却希望惠济平民的类型么……
尽管不讨厌，但也称不上喜欢。
不过至少说明人品方面没太大问题，就算真的跟着她学习魔法，多半也不会遇到很多麻烦。
今天，或者明天，她会亲自过来传授制作「生命药水」的方法，也不知道咱这家小店被排到了第几位，反正肯定是要先跑完上城区，然后才会来下城区的。
到时候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她请教了。
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口、用何种手段才能得到魔女的教导时，正门前走进一个身影。
比尔立即抬起头：“欢迎——光临……”
虽然这个壮汉今天没戴帽子，穿搭非常干净，脸上也没有了大胡子，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疤痕，但是这体型，这压迫感，不会有错的……
“你好，请问你是比尔·柯蒂兹吗？”
“嗯，对，这位老爷你是打算买药吗？如果你是来询问「生命药水」的话，我只能说暂时没有，现在可以买到的多半都是假货，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正常供应。”
男人抬起右手指了一下：“你手上那瓶不就是「生命药水」吗？”
比尔看了一眼，然后收到了柜子里：“抱歉，这个是非卖品，之后魔女小姐还要用它来教我制作正版药水呢。”
“你见过魔女小姐了？”
“嗯哼？你不知道吗？魔女小姐昨天跑遍了全城的医院和药店，推广制作「生命药水」的方法，而我这个小店，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了。”
男人沉默了一会儿，看上去他好像确实没有收到这条情报，但不应该啊，他们「魔法复兴会」怎么可能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信息呢？
更何况他还是会长。
除非说，他的下属有意隐瞒、甚至背叛，但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？
“不好意思，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，我就先上楼去了，后面还有一壶酒没煮好呢～不过我准备得比较少，所以没法用来招待你，抱歉。”
“「魔术师」。”
比尔疑惑地笑了起来：“那是什么东西？你是打算买吗？但我这里可没有——”
男人突然打断道：“半年前，你从北方乘坐公共马车来到菲斯特，之后利用你的专业知识，开了一家小药店作为掩护，在暗地里则接受各种暗杀与调查任务来维持生计……如果你想了解更多信息，我也不是说不出来。”
这是把自己底裤都给扒光了呀！
果然不该接触太多闲杂人员的……
“看来你调查得很详细嘛，连我搭乘什么交通工具来的都知道，不过有一点你给弄错了。”
“哪一点？”
“药店才是我维持生计的主业，暗杀调查什么的只是副业。”
男人笑了一声：“好吧，看来是我疏漏了。”
既然身份已经暴露，比尔也懒得装了，捏着下巴嘲笑起来：“奥兰多·拉马，你说你来就来吧，还把胡子给剃了干嘛？就你那浓密的黑森林，少说也要留个十几年吧？”
“这和你没关系。”
“呀，但我就是很好奇啊，为什么？难道说专门为了来见我而保持一个好的形象？可你这脸上坑坑洼洼的，就好像喝醉酒之后撞了柜子一样，还不如不剃——”
砰！
只见奥兰多一拳锤烂了柜台，看来是对胡子这个话题很在意啊……不过好在这大冬天的，外面街道几乎没人，不至于引来太多人围观。
比尔双手举在胸前，用柔弱的语气说道：“抱歉，如果你找我有什么事的话就请直说，千万别拆我的药店，千万别拆，而且事后，你还得赔我一个柜台……”
“是谁给你委派的调查魔女的任务？”
“你这问题就有点触碰我的职业底线了呀——”
随即奥兰多将拳头抵到了一旁的柱子上。
“别别别！千万别这样！”
“那就赶快说……”
“查伊克伯爵的管家。”
“查伊克伯爵……那个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反对魔法了？”
比尔无奈地摊开手：“这我就不清楚了，我只管收钱办事，其他的一律不打听，这是作为一名暗杀者……至少，最，应该保持的职业操守。”
“行吧。”
奥兰多从布袋里掏出了一枚银币放在柜台没有被锤烂的地方，转过身正准备离开，比尔却忽然叫住了他：“作为「魔法复兴会」的会长，你真的相信那个白发少女能复兴魔法吗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
“其实，昨天与那位魔女小姐见过面后，我也开始憧憬起历史书中那个繁荣的魔法时代了，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，可以来找我，当然，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帮助你们，而是为了帮助魔女小姐。”
奥兰多依旧保持背对着身体：“对于你这样一个只关心金钱的暗杀者，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相信你的承诺。”
“既然信不过的话，那直接付钱不就好了？”
“哼～鉴于你所谓的、不太靠谱的职业操守，我想我需要斟酌——麻烦了……”
比尔疑惑地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奥兰多立即转身，一步跨了过来，双手扒住比尔的肩膀，眼神中充满慌乱：“魔女小姐怎么会过来这里的？”
“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？她今天就是特意过来传授「生命药水」的制作方法的呀？不然她还能来干什么？”
“你这里有后门吗？”
比尔伸手缓缓拉下了这个高大男人的臂膀，不解地问道：“你不是「魔法复兴会」的会长吗？怎么感觉很怕见到魔女的样子啊？”
“赶紧告诉我！我可以给你钱！”
“啧……不如这样，你躲在楼上偷听一下我们的谈话内容，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见她，怎么样？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的。”
“……”
比尔打了下响指：“就这么决定了！”
奥兰多藏好没一会儿，魔女小姐便坐着扫帚独自飞了进来，没有带上昨天那个金发小女孩儿。
但令人奇怪的是，她今天的气质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，如果说昨天的她是一位沉着冷静、庄重严肃的女士，那么今天的她就成了位沉默寡言的忧郁少女了。
不但没有在意被锤烂的柜台，而且她的眼眶始终都保持着湿润，似乎刚经历了某些伤心事，但比尔没敢多问，自己到底也只是个陌生人。
即便这样她也要坚持出来传授制作方法，至少说明她很注重承诺。
进入后边的工作间，魔女小姐吟唱魔法取出一瓶材料，非常认真地讲解了制作流程，非常简单，只是有些费时间：
将原材料“生命水”以1：10的比例用纯净水稀释，然后加入天然晶石粉末，捣碎不特定的、具备药用价值的植物或动物身体部位进行熬制，待溶液沸腾后将植物或动物残渣捞出，在常温、密封的环境下静置半个月，就能获得成品了。
只不过以这种没有魔法参与的方式进行制作，所得的成品用量更大，而且治愈效果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离谱。
但既然是免费的课程，又有什么理由不学呢？
当教学完成后，魔女小姐只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，这时候比尔故技重施，从后方叫住了她：“魔女小姐，请问我可以跟着您学习魔法吗？”
只见她默默转过身，淡淡地回答道：“抱歉，我现在教不了你魔法，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，倘若你实在想学的话，请再等几年吧……”
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吧？”
“嗯？”
比尔举起一只手臂，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，亮出肌肉：“或许您不太相信，别看我只是个药店老板，但其实我是很能打的，在这个国家，能打赢我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个位数。”
魔女小姐敷衍地点了点头：“嗯，我知道……”
“啊？您已经知道了？难道是「魔法复兴会」的人告诉您的吗？”
白发少女歪了下头：“虽然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朝那个方向想，但确实和他们没任何关系，是我用眼睛看出来的。”
“居然靠眼睛就能看出来……这难道也是魔法吗？”
“差不多吧，但是可以请你直接说重点吗？我真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……”
看着那微微泛红的双眼，比尔意识到她现在的心情确实非常糟糕：“抱歉……如果可以的话，最近几年可以让我成为您的护卫吗？以此为报酬，希望到时候您能免费教我魔法。”
魔女小姐忧郁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：“但我凭什么要相信你？”
“凭您所拥有的那般魔法奇迹，而且，请稍等一会儿——”
比尔立即跑上二楼，强行把藏在上面的壮汉给拽了下来，然后双双单膝跪地行礼道：
“还有这位，他是「魔法复兴会」的会长，奥兰多·拉马，我们两个人除了很能打以外也没什么别的优点，但我们都希望将这份力量奉献给您。”
“正如比尔·柯蒂兹介绍的那样，我愿意为您奉上力量，美丽的「星夜魔女」，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的声音，我们一周前刚见过，但因为我当时向您许诺过的诚意尚未准备好，所以没敢见您。”
「星夜魔女」？
原来她还有这样一个称呼啊，意外地和那双猩红的眼眸很配呢……
白发少女原地踌躇了一会儿：“我明白了，但我暂时还不需要你们护卫，总之先留一个联络方式吧，有需要的时候我会主动来找你们……”
“感谢您的信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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